助理咨询师 邱熙悦

“人民币国际化”自2000年代初便成为中国政府的长期战略目标，旨在促进人民币在跨境贸易与投资中的使用，同时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中的地位。近年来，中国在推动人民币国际化方面取得了显著成就，包括跨境人民币结算的增多、人民币定价权的提升、国际投融资的发展、作为储备货币的使用增加以及离岸人民币市场的繁荣。笔者将详细分析人民币国际化的进展、成就，并与作为全球最主要国际货币的美元进行对比。

 一、人民币国际化的主要成就

 1. 跨境人民币结算的增长

在国际化初期（2009-2015 年），中国批准了内地指定企业与香港、澳门和东盟成员国跨境参与者之间的人民币交易试点。此后，中国自 2009 年起加快了资本账户开放的步伐。2013 年，“一带一路 ”倡议提出，扩大人民币在跨境借贷和贸易中的使用。2015年至2020年，随着中国对外贸易的扩张和资本市场的开放，跨境收付金额快速增长，其中资本项目占比逐渐提升，反映出人民币在国际金融活动中的地位逐步提高。自2021年以来，受益于全球对人民币资产需求的增加、中国资本市场进一步开放以及人民币国际化政策的持续推进，人民币跨境收付金额进入高速增长阶段。

2010-2024 年1-8月人民币跨境收付情况

数据来源：中国人民银行《2024年人民币国际化报告》

随后， 2016 年人民币在美元、欧元、日元和英镑之后，被纳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 “特别提款权 ”（SDR）货币篮子。由于特别提款权是外汇资产的补充，被纳入特别提款权意味着人民币在全球金融体系中的认可度不断提高。此外，另一个重要里程碑是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的建立，与环球银行间金融电信协会（SWIFT）相比，CIPS 提供清算和结算服务，重点促进以人民币计价的交易。下图显示，从 2020年到 2024 年的五年间，CIPS 处理的跨境支付增加了 近130万亿元，这标志着人民币在国际结算中的利用率正在迅速上升。

数据来源：中国人民银行

 2. 人民币定价权的提升

人民币在国际结算中的广泛使用要求人民币在这些交易中具有定价权。中国对石油、铁矿石和其他原材料等大宗商品有着刚性需求。然而，商务部发言人姚坚在 2010 年直言道，中国在国际贸易体系中的定价体系几乎崩溃。

近年来，大宗商品衍生品合约市场逐步向境外交易者开放。2018年3月，首次允许境外个人投资者直接参与以人民币计价的新原油期货市场。以人民币为大宗商品定价，将增加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使用，降低中国对美元的依赖。这有利于促进相关行业形成合理的定价机制，提高中国在这些行业的议价能力和国际竞争力。

3. 国际投融资规模的扩大

从上图可以看出，从2015年到2024年，跨境人民币外商直接投资（FDI）结算量扩大为原来的近五倍，这表明人民币在国际结算中的使用更加广泛。

此外，中国的资本市场正在逐步开放并与国际金融市场接轨。2017 年之前，外国投资者在中国面临严格的限制，如外资持股比例限制。但此后，中国证监会逐步放宽了这些限制，吸引了外国投资者来华投资。与此同时，丰富便捷的跨境证券投资渠道也已建立。例如，“沪港通 ”和 “深港通 ”使香港的海外投资者可以通过本地经纪商在内地证券市场买卖股票。

2022 年，中国债券市场总规模为 21 万亿美元，外资占中国债券市场的比重约为 3%。长期来看，外资仍将稳步增持人民币债券。

人民币合格境外机构投资者（RQFII）计划成立于 2011 年，允许持有 RQFII 额度的外国投资者以人民币直接投资 A 股市场。与其前身 QFII 一样，RQFII 进一步开放了中国的资本市场，以吸引外资和专业人才进入国内市场。从图中我们可以推断出，RQFII 投资者获配的总额度近年来增长迅速。2020 年，中国取消了 QFII 和 RQFII 的额度限制，进一步降低了外国投资者投资A股市场的资格门槛，加快了人民币国际化的步伐。

4. 作为储备货币的重要性增加

自2016年加入特别提款权篮子以来，人民币一直是篮子中的第三大货币，仅次于美元和欧元。人民币最初占篮子的10.92%，2022年IMF将其权重提高到12.28%，这一变化反映了人民币作为国际储备货币的强大和稳定价值。

随着人民币跨境结算量的增加，目前依赖对华贸易的国家将更有动力在外汇储备中持有更多的人民币，以保持本国货币对人民币汇率的稳定。尤其是在俄乌战争后，俄罗斯被踢出SWIFT系统，人民币的使用率占中俄贸易的比例高达99.6%，几乎占据了俄罗斯外汇市场的全部。甚至有些与俄罗斯有贸易往来的国家也开始使用人民币与俄罗斯结算，在外汇中储备更多的人民币以“避险”。我们可以从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数据中看到，人民币目前是全球外汇储备中持有量第七大的货币，截至2024 年第三季度，全球外汇储备量中人民币占将近2572亿美元。根据中国人民银行的不完全推荐，约有 80 家中央银行将人民币纳入其外汇储备。

 5. 离岸人民币市场的繁荣

从图中可以看出，离岸人民币市场广泛分布于世界各地，但主要集中在香港，其次是英国和新加坡。这三个国家的交易量占总交易量的90%以上。在人民币离岸存款方面，‌截至2024年10月底，香港人民币存款总额达1.1万亿元，占全球总额的约60%‌‌。

此外，离岸人民币市场的金融工具也更加多样化。在外汇市场，香港交易所于2012年9月推出了人民币期货产品，新加坡和中国台北也分别于2014年10月和2015年7月推出了人民币期货产品。离岸市场上种类丰富的金融工具可以增加外部投资者们对人民币的需求，促进人民币在跨境交易中的使用。

二、与美元的对比

近年来，虽然美元在各种金融市场和金融工具中的主导地位逐渐下降，但其他货币的影响力也都尚未达到类似水平。由上图可以看出，与美元 84.65% 的市场份额相比，人民币仅占全球贸易的 5.08%。在储备货币方面，截至IMF2024年第三季度的统计数据，美元的国际外汇储备使用量是人民币的 26倍多。因此，虽然近年来人民币在国际贸易中的使用越来越频繁，但与美元仍有一定差距。中国要想让人民币超越美元，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国际货币，还有很多障碍需要克服。